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通过的《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五个五年规划的建议》（以下简称《建议》），对“十五五”时期的经济社会发展作了重要规划和部署。制定和实施国民经济社会发展“五年规划”，是我国进行国家治理的重要方式，它有助于引领经济社会发展方向，聚焦重点领域，形成解决重大问题的整体合力。《建议》提出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”“促进经济结构优化升级”“推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和社会全面进步”。由于经济法是典型的发展促进法，所以尤其应加强“十五五”时期的经济法保障。

　　加强经济法保障应遵循的基本原则

　　《建议》提出的“十五五”时期经济社会发展必须遵循的“六个坚持”原则，对加强经济法保障尤为重要，应以上述原则引领经济法的法治建设。

　　依循“坚持人民至上”的原则，经济法的法治建设应充分体现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，切实做到“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，在满足民生需求中拓展发展空间”。为此，在财政法、税法、金融法、发展规划法等领域，应构建体现上述思想和原则的良法，从而持续推动经济社会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。

　　依循“坚持高质量发展”的原则，应将落实新发展理念、构建新发展格局的要求融入经济法立法，并通过经济法的有效实施，保障“以新发展理念引领发展”“做强国内大循环，畅通国内国际双循环”，充分发挥经济法在发展新质生产力方面的重要作用。

　　依循“坚持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相结合”的原则，在经济法的法治建设中应有效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，既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，又更好发挥政府的作用。在有效市场方面，应通过加强经济法保障，推动构建统一、开放、竞争、有序的市场体系，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，使市场主体和市场经济更有活力，做到“放得活”；在有为政府方面，应通过完善经济法治，推动法治经济、信用经济建设，做到“管得好”。

　　依循“坚持统筹发展和安全”的原则，在经济法的法治建设中应兼顾发展和安全，运用好经济法立法中涉及发展和安全的大量规范，切实统筹发展和安全。经济法不仅是发展促进法，也是风险防控法和安全保障法，因此，其既包含大量影响经济发展的促进法规范，也涉及大量防控风险的安全法规范。“十五五”时期，要充分发挥经济法防控各类经济风险和法律风险的重要作用，保障各项规划目标的实现。

　　加强经济法保障的重点领域

　　建设强大国内市场的经济法保障。建设强大国内市场，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，需要多维度经济法保障。

　　首先，建设强大国内市场需要持续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。立法层面，为破除阻碍全国统一大市场建设的卡点堵点，要统一市场基础制度规则，尤其应完善与市场准入、信息披露、社会信用、兼并重组、市场退出等相关的经济法制度，优化与要素获取、招标投标、政府采购相关的经济法制度，从而消除影响市场统一的制度壁垒。执法层面，在财税法、竞争法等领域，应全面落实公平竞争审查制度，规范地方政府的经济促进行为，统一市场监管执法，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。司法层面，应强化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执法司法，推动形成良性竞争的市场秩序。此外，从利益均衡保护角度看，还应完善有利于统一大市场建设的财税制度，优化企业总部和分支机构、生产地和消费地的利益分享。

　　其次，建设强大国内市场需持续完善消费环境，增加居民收入，增强居民消费能力。为此，应运用经济法手段大力提振消费。其中，在宏观调控法领域，需完善促进消费制度机制，坚持惠民生和促消费，促进消费和投资的良性互动，尤其应在财政法框架下，合理提高公共服务支出占财政支出的比重，增加用于民生保障的预算支出。在市场规制法领域，应尽快修改产品质量法，加强质量监管，保障消费安全；应有效实施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及其实施条例，以及价格法、广告法、个人信息保护法、电子商务法等，强化消费者权益保护。

　　深化经济体制改革的经济法保障。推进中国式现代化，需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，尤其应更好发挥经济体制改革牵引作用，增强高质量发展动力。为此，应通过深化经济体制改革，进一步构建有效市场。

　　首先，构建有效市场，充分激发各类经营主体活力。应全面实施民营经济促进法，落实平等对待、公平竞争、平等保护、共同发展的原则，尤其应依法保障各类经营主体能够平等使用生产要素、公平参与市场竞争，并有效保护其合法权益，从而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壮大。此外，应落实中小企业促进法及财政法、税法、金融法等有关中小企业的规定，把握好反垄断法、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执法尺度，支持中小企业和个体工商户发展。

　　其次，构建有效市场，推动要素市场化改革。基于土地、资本、劳动力、技术等要素在经济发展中的重要作用，应加快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，促进各类要素资源的高效配置。为此，应建立健全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、功能完善的资本市场、流动顺畅的劳动力市场、转化高效的技术市场。通过优化与上述要素市场相关的经济法制度，为要素市场化改革提供更有力保障。

　　宏观经济治理的经济法保障。不断提升宏观经济治理效能，实施有效的宏观调控。应完善宏观调控体系，强化国家发展规划战略导向作用，加强财政、货币政策协同，发挥好产业、价格、就业、消费、投资、贸易、区域等政策作用，增强宏观政策取向一致性。与此相对应，需要通过制定和修改多部重要法律，进一步完善宏观调控法体系，为“十五五”时期经济社会发展提供有力的经济法保障。

　　在财政法领域，应通过修改预算法，统一预算分配权，进一步优化财政支出结构，加强预算绩效管理，增强财政可持续性，保障公共物品的有效供给。同时，通过完善财政体制法，有效处理中央与地方的财政关系，适当加强中央事权，提高中央财政支出比重，增加地方自主财力。此外，针对政府债务问题，需加快构建同高质量发展相适应的政府债务管理长效机制，并在相关财政立法中加以体现。

　　在税法领域，应持续优化税制结构，完善地方税、直接税体系。应进一步改进分税制，增加地方的税收分成比例；通过完善相关税法制度，扩大地方在法定范围内调整课税要素的权力。同时，修改个人所得税法，健全经营所得、资本所得、财产所得的相关制度。另外，应全面落实税收法定原则，规范税收优惠政策，保持合理的宏观税负水平。

　　在金融法领域，为加快建设金融强国，应尽快修改中国人民银行法，完善中央银行制度，构建科学稳健的货币政策体系和覆盖全面的宏观审慎管理体系。同时，全面加强金融监管，强化央地监管协同。此外，进一步完善证券法，提高资本市场制度的包容性、适应性，健全投资和融资相协调的资本市场功能；尽快出台金融稳定法，以丰富风险处置资源和手段，构建风险防范化解体系，保障金融稳健运行。

　　在发展规划法领域，应加快出台国家发展规划法。同时，在国家发展规划制度的框架下，加强“十五五”规划纲要与其他各类规划的协调，从而形成定位准确、边界清晰、功能互补、统一衔接的国家规划体系。

　　促进区域协调、推动共同富裕的经济法保障。推动乡村全面振兴，需要在财政法和金融法领域健全财政优先保障、金融重点倾斜的制度，并在价格法、预算法的框架下，强化价格、补贴等政策支持和协同。

　　在促进东中西、南北方等不同类型和层级的区域协调发展方面，要在发展规划法、产业法、财税法等层面，健全区域间规划统筹、产业协作、利益共享的机制。同时，应考虑制定区域协调发展法，将实践中形成的财税、金融、发展规划、产业等方面的好制度融入其中。

　　在推动共同富裕方面，应持续完善收入分配制度，解决分配差距过大、分配结构失衡等问题，切实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，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。应发挥经济法（特别是财政法、税法、金融法等）在初次分配、再分配和三次分配中的重要调节作用，有效规范收入分配秩序，完善财富积累机制，推动形成橄榄型分配格局。

　　（作者为中国法学会经济法学研究会会长）